--第五屆研所畢業生 釋長叡自述
出家前,我在大陸台商工廠工作,只是做一個安分守己的「眾生」。閒暇時喜歡到處‘逛廟’--每到一個新城市,買一張當地地圖,看到上面標示寺廟處,就搭公車前去參拜,在閩南、寧波一帶,參拜過一些道場(事後才知道,曾走訪過的道場中,其中有些似乎 導師也曾待過)。某次在泉州的一個小廟禮佛時,不遠處有人評論說:「這個人是來結緣的。」大概是吧,可能我是在追尋前世的記憶、結多生累劫的緣。
最特殊的印象,是寧波附近,唐朝留下來的一個大道場,已無道場功能,古建築被當作「博物館」在展示,鐘樓可以扣鐘,標示著:「每扣一次一元」。大殿中「空無一物」(精準地說:只剩一個石雕須彌座,座上空無佛像),我在空大殿中「禮佛」三拜,心中感慨萬千。後來在福嚴課堂上,讀到 導師的《空之探究》:「《小空經》說:鹿子母講堂空無一物。這是說鹿子母堂中,空無牛、羊、人、物,而鹿子母堂是有--不空的。」 就想起寧波那個「空蕩蕩」的大殿,想到:這個大殿可能是以「無常法」對我展現「阿含經的小空義」!
其後經由老闆介紹,參加了當地的慈濟,讓我這個凡夫的人生軌道開始轉變。個人覺得這是很特別的團體,跟原先認識的傳統佛教有點不太一樣--沒有很多外顯的宗教儀式,更多的是人間的關懷。我在不算長的時間內參與了不少活動,體會許多震撼與感動--有訪貧、助學、賑災、關懷台商……以一個外人,參與了別人的人生大事,看見眾生各式各樣的人生悲喜劇,因而逐漸有點「看破」,覺得有錢的、沒錢的,都有各自的苦,「人生海海」。回頭看自己,駐在工廠內,生活無虞,三餐有‘阿姨’打理(每餐一碗羅漢齋),平常也用不到什麼錢,漸漸地,就有點看淡經濟利益的價值。有一次參加活動後心得分享,我說把功德迴向「少欲知足,心常歡喜」,有位師姐的女兒聽不懂,還問了「為什麼」。
在這過程中,遇到幾位善知識,也思考起已經延宕多年的「人生計畫」--雖然有點放不下母親,年紀也小有一把,是該為自己的下半生作準備了。所以在適當的時機辭職,回到台灣,順著慈濟的因緣,來到福嚴就讀。
初來就發現福嚴的拜墊很適合我,拜墊有斜度,早課打坐時上身自然直立,坐起來很舒適。某次的晚課中,大眾嘹亮唱誦的音波共鳴,讓我找到認同感、歸屬感(大概前世的記憶被大殿中的梵唱音波「震醒」),剛來就確認自己適合這樣的生活,一年後,承蒙 師父(院長)慈允,在慧日講堂披剃出家。
新學期時,方袍圓頂地回到福嚴,乃至後來受大戒,都有種種壓力。童話故事的結尾都說「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」,現實生活可沒這麼簡單,我的版本好像是「過著安忍壓力的生活」--課業有難度,論文不太會寫,要輪值法器(沒正式學過),生性帶孤僻不主動跟別人往來……,才新出家,要學的可多著呢。雖然如此,寒、暑假中回到慧日講堂,代班值知客時,每每會有「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菩薩」來問問題(有少數明顯是來「難問」的),好像也能根據學院所學,給予答案,那時內心就滿慶幸的:還好有到福嚴讀書!
好不容易,大學部讀完,理所當然,接著讀研究所。我們這一屆(第五屆)研所有八位同學,有人開玩笑說這是「八仙過海」,事後發現,這個說法可能不太妙--學僧在研一剛開學沒多久就變成八仙之一的「李鐵拐」--下樓時,忘失正念「翻腳刀」,左腳腫得像麵包,拄著拐杖,一直沒處理好,斷斷續續醫了一年才恢復。因為腳傷疼痛,有種種不方便,練習體會「無我(無主宰性)」,時常有「無常迅速」的燃燒感,加上人事、課業上的考驗,就想要休學去緬甸(也真的曾經為此兩度去帕奧禪林「考察」)。在猶豫中,考慮到:已被指派參加當年的「全國論文發表」,論文也已寫好,覺得要「避譏嫌」--怕被說成「不敢去發表才“提前畢業”」,所以就繼續安忍,把任務完成。
事後看來:安忍是有功德的,堅持把福嚴課業完成是有功德的。經論讀久了,也讀出一些興趣來(所以決定畢業後再繼續念書)。那天,在研所畢業典禮時說譬喻:讀福嚴好比是在「泡茶」。有的以高溫熱水沖泡,沖出茶香(若溫度不高,逼不出香氣--所以不要抱怨「高溫」);不過,也有一種冷泡茶,泡久了自然也有一番風味。我是採溫度不高、「浸泡式」的學習路線,時間久一點也可以泡出好茶香。以此鼓勵學弟們「發心留下來讀研所」。
總結在福嚴的六年學習心得:大學部是「還好有來讀福嚴」;研究所是「還好福嚴讀得夠久」! 如今揮手暫別福嚴,祈願 師長、同學、學弟們,「教證得增上,自他咸喜悅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