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5月11日 星期三

善vs不善

五禪支中,尋和伺讓心變得主動、警醒、富有朝氣活力。這兩個禪支加上精進,能幫助你克服睡意。另一個重要的心所是「念」(sati),它能夠保護你的心阻斷煩惱,所以被稱為「守衛者」(ārakka)。與念相應的心,不會受欲貪、瞋恚等煩惱所擾。這樣的心亦是詳和、寧靜且專注的。這些心所各自具有獨特的特質。若缺乏它們,修習將不會有效果,不確定感與懷疑將充斥你的心。個別的心所也許不夠強悍到足以與煩惱敵對抗,但是當它們聯合成一個團隊時,便能夠逐步凝聚出與煩惱對抗的力量。我想鼓勵你們大家全心努力地修習四念處,如此才能獲得念處所有的利益。但是,令我難過的是,我看到一些禪修者並未保持正念,尤其是在行禪的時候。早先,我已說過你們遠離感官欲樂來參加此密集禪修。如果你這樣漫不經心地修習,你會失去另外一種比欲樂更殊勝的快樂(也就是出離樂)。所以,你應當精勤地修習,讓放棄欲樂變得有價值。事實上,我並不想對你們嚴苛,只是單純地希望你們能夠得到密集禪修的完整利益。

我已從理論與實踐解釋了奢摩他禪那與毗婆舍那禪那:禪那意指緊密地專注目標。共有五或六種禪支:尋、伺、喜、樂、捨(upekkhā)、一心。其中,捨和樂可說是一種禪支,因為二者都屬於受蘊。只有在第四禪那,樂受才會被捨受所取代。

我不清楚這些禪支的譯語是否精確,因為我對英文的了解有限。有些人將vitakka(尋)譯作thought,將vicāra(伺)譯作reflection。pīti(喜)、sukha(樂)、upekkhā(捨)也有不同的譯法。有些人可能對理論面的解釋感到滿意,但對實踐面的解釋則不然。所以,我將從實踐面來解釋這些禪支。我已用彈珠的例子解釋了尋和伺。我想再用其他較易明白的例子來說明。[56]

舉例來說,要用叉子拿起碟子上的馬鈴薯,必須運用兩種心力:讓叉子瞄準馬鈴薯,然後努力把叉子刺入。如果只是瞄準,卻沒有出力,叉子不會碰到馬鈴薯。如果你只是努力使勁卻沒瞄準,叉子則會偏到其他地方。瞄準就像是「尋」,初始的注意力;努力就像是「精進」。叉子與馬鈴薯摩擦就好比「伺」,持續的注意力。

有五種心理狀態,被稱為「蓋」(nīvarana),因為它們障礙、覆蓋五禪支。它們還有另外三個名稱。稱為cetaso upakkilesa,因為它們會染污心;稱為paññāya dubbalīkarana,因為它們令慧變得嬴弱,或者阻礙智慧生起,讓人無法了悟聖諦;稱為āvarana,因為它們阻礙善法生起。

要戰勝這些障蓋,必須培養直接對治它們的心理力量。第一種障蓋是欲貪(kāmacchanda),想要享有可愛的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的欲望。心若不加以控制,便會奔向種種可愛的感官所緣。這種尚未被鍛鍊的心不會享有寧靜。如果有定力,心就不會亂跑,而會寧靜、專注。只要定力存在,欲貪便沒有機會生起。所以,定心所可以去除欲貪蓋。

第二種障蓋是瞋恚(byāpāda),包含生氣、瞋恨、嫌惡、不滿與惡意。它的對敵是能讓心歡喜、高興的喜(pīti)。[57]第三種蓋是昏沉(thīna)與懶惰(middha),能使心蜷縮無力,或如冰箱中的奶油一般,冰冷凝固。昏沉是不想於善行付出努力。懶惰是缺乏精力,沒有氣力,只想以輕鬆、舒服的方式來修習。為了驅逐昏沉與懶惰,讓心變得積極、警醒,擁有朝氣、活力,必須培養它們的對敵,也就是「尋」。

第四種蓋是掉舉(uddhacca)與後悔(kukkucca),它們會令心變得不安。樂禪支會自然地使心安定。所以,必須用樂來對治掉舉與後悔。

第五種蓋是懷疑、不確定感(vicikicchā)。如果不具有充足的智慧了知真理,或者該真理超出個人的理解範圍,人們將不會對真理產生信心。當注意力持續地落在目標上時,將會對所發生的現象、所直接經驗的事,或說實相,了然於胸。這時候,便不會有懷疑或不確定感。運用持續的注意力,便能遠離懷疑。
禪修者必須培養這能夠驅逐五蓋的心靈力量。強化這些禪支,不僅可以去驅逐五蓋,也能夠去除種種不善。

如果你不設法阻止這五蓋,你將陷入險境,猶如沒有剎車器的車子一樣,遲早會發生致命的意外。若要驅逐五蓋並培養觀智,[58]必須以熾熱的精進(ātāpavīriya)將注意力導向(vitakka, vicāra)當下生起的所緣。這可比擬作一個人在戰場上作戰。如果自己漫不經心、沒有正念,敵人便會佔上風。在戰場上不謹慎,沒有正念的人,一定會被敵人打敗。同樣地,禪修者正與五蓋及種種煩惱作戰,所以必須隨時保持正念。五蓋、煩惱自無始輪迴以來便跟隨著禪修者,然而,熟練念處禪修方法後,禪修者將能在這場戰爭中取得優勢乃至贏得勝利。

巴利語vitakka(尋)、vicāra(伺)的英譯:thought(思考)和reflection(沉思)也許適用在如科學等世間的領域。然而,修習毗婆舍那時,思考、沉思過去或未來,是不切實際的。只有正念觀照當下生起的目標才是實際的。過去或未來的現象,並不是究竟法(paramattha),因為此時此刻它們並不存在。念處禪修是要了知,自己究竟是誰。所以,每個人必須修習念處,以了解自己究竟是誰。每個人都有心理的部分(名)與、物質的部分(色),此二者彼此關連且具有因果關係。名色身心現象持續不斷地生、滅,如同河流的新水不斷地取代舊水。為了洞察這究竟的現象,禪修者必須在現象發生的當下觀照它們,不應該將時間浪費在思考、想像或沉思。禪修者可以直接經驗到當下生起的現象。但是,過去的名色現象已不復存在,無法被真正地經驗。未來的現象也尚末發生。所以,禪修者應該觀察當下這新的、剛發生且熱騰騰的身心現象。只有這樣,才能親身經驗真理或究竟的身心現象。[59]

舉例而言,要看見真正的閃電,你必須在閃電出現時看著它。在閃電發生以前或者以後所看到的閃電,只是想像的。如果你能夠在閃電閃現時看著它,你將能見到閃電的本質,了解它有多亮,它如何驅趕黑暗,它的形狀為何,是直是彎。同樣地,要如實了知身心現象,你必須在它們發生時觀察它們,盡最大努力把心引導到正閃現的身心現象,如此便能夠覺察它們的真實本質。如果能夠這麼做,便能夠如實了知身心現象。所以佛陀才說:bhūtaṃ bhūtato passati,如實觀見正發生的事物。

前幾次的法談中,我曾解釋過出離樂的意思。佛典說:「從欲出離便是樂」(kāmato nekkhammaṃ sukhaṃ)。欲(kāma)有兩種:所欲之事,即事欲(vatthu-kāma)和欲望本身,即煩惱欲(kilesā-kāma)。美的景色、甜美的音聲、美味的食物、芬芳的香味、柔軟的碰觸等等都是事欲。人們強烈欲求這些事物。只有在捨棄所欲之事與欲望時,才能夠真正地快樂。這便是出離樂(nekkhamma-sukha)。為了遠離這兩種欲,尋(初始的注意力)和伺(持續的注意力)扮演著重要的角色。舉例來說,要縫合兩塊布,必須拿針對準將縫合的部位,並努力將針穿過兩塊布。當線隨針遊走時,兩塊布便會縫合在一起。同樣地,為了讓心和腹部上下等所緣相連結,禪修者需要將心對準目標,並努力專注在目標。

如果可以如此修習一分鐘,便能獲得六十秒的正念與定力。這樣的心靈修鍊稱為bhāvanā(禪修、修)。Bhāvanā在字面上有兩個意思:令心靈力量生起(uppādana);令心靈力量增長、擴大、成熟(vaddhana)。禪修者應利用尋、伺、精進這三個心所來培養正念和定力。

要實踐jhāna(禪那)或bhāvanā(禪修),必須一再地運用尋、伺這兩個禪支。這是為何初禪的特質是「有尋、有伺」(savitakka- savicāra)的緣故。初禪也被說為是「遠離了兩種欲和其他不善法」(vivicca kāmehi vivicca akusalehi dhammehi)。它的另一個特質是,由於遠離諸欲而具有因離欲而生起的喜與樂(vivekajaṃ pītisukhaṃ)。

喜、樂可讓禪修者對修行感到滿意、歡喜,這在生滅隨觀智(udayabbayañāṇa)的階段尤其如此。如此,藉由放棄欲樂而獲得出離樂。在這個階段,禪修者不僅不會放棄修行,還會興奮地想要獲得更多的體驗。他對念處禪修與其利益更加具有信心,覺得自己的生命已昇華,體會到法樂確實遠勝過世俗欲樂許多倍。[61]

大多數人通常喜歡床鋪的舒適。很多人在閒暇時只是舒適地躺著。如果一邊躺累了,就換另一邊躺。如此,他們喜歡所謂的「躺臥換邊之樂」(passa-sukha)。雖睡醒卻不馬上起身,喜歡起身前的舒服。這種舒服感稱為「懶惰樂」(middha-sukha)。這會成為終生的習慣。當人們來到禪修中心時,這壞習慣便跟著他們。在坐禪期間,他們也可能喜歡打瞌睡。要克服這個惡習,必須運用五禪支和精進力,如此心將變得積極、警醒、活力充沛。這時,禪修者將能夠見到當下腹部上下過程裡所包含的種種現象,如緊、硬、壓、移動和振動等。如此,正念會隨著剎那定穩固地住立在目標上。缺少這些禪支與精進力的念是膚淺的,無法深入身心現象的本質,就像進食但卻未嚐到味道一樣。

舉例來說,吃堅果時若不用心,將不會知道堅果的味道好不好。只有在專心吃的時候,才能享受它的味道。同樣地,觀照目標時,若不用心瞄準目標,不付出精進,這觀照將不會有效果,只是膚淺的觀照,無法了知目標的真實本質。這樣的念,索然無味。「你觀照腹部上升時,觀察到什麼?觀照腹部下降時,知道什麼?」[62] 被禪師問到這些問題,他們沒有辦法給與恰當的回答,只會依他們的想法來報告。反過來說,如果用心吃,就會知道它的味道。同樣地,若觀照得恰當,禪修者會了知現象的本質。這本質被稱為sabhāva(自性)或sarasa(自味),即目標的本質,可比做食物的味道。

禪修者應該觀照當下生起的究竟法(paramattha)現象。這些現象各自有其特徵,如同食物各有它的味道一樣。關於應觀察什麼的問題,我已提過佛典的引文:bhūtaṃ bhūtato passati,如實地觀察當下生起的現象。

每一個身心現象各有自相(sabhāva-lakkhaṇa)和共相(sāmañña-lakkhaṇa)。觀察當下生起的現象,禪修者便能見到現象的這兩種特質。舉例來說,每種食物都有自己的味道,像是甜、酸、辣、刺鼻、苦。這些味道在巴利文稱為rasa,意指眾生所欲的事物。如同食物有其味道,名法與色法也各有自己的特質、特徵。色法(物質)的特質,通常被說為是在冷、熱等因緣下會損壞。名法(心理)的一般特質,則是能夠識知所緣目標。

我將解釋屬於色法的四界。地界(pathavī-dhātu)具有硬、軟或粗糙的特質。水界(āpo-dhātu)是濕、凝結或沉重。火界(tejo-dhātu)是熱、暖或冷。風界(vāyo-dhātu)[63]的特質是壓、緊張,或者移動。

名法之中,例如觸(phassa),特質是心與所緣接觸。受(vedanā)的特質,是對所緣的感受。同樣地,其他的名法也各有自己獨特的本質。這類的特質是實際存在的(bhāva),或說是究竟的存在(paramattha)。這些是名、色法獨自的特質(sabhāva),就好像不同的食物有不同的味道。例如,糖有甜味,檸檬或酸橙有酸味,紅番椒有辛辣味。我們雖然知道食物的味道,但沒辦法拿給人看,因為這些味道只能透過心來認知。同樣地,每一個剎那生起的名色現象,都有它自己獨特的味道、本質、自性。要了知它們,必須用念處禪修來咀嚼。

雖然以一般的用語「上、下」做標記,但是,實際要體驗的是風界,這在腹部上升時,是指僵挺、擴張或移動等,在腹部下降時,則是指放鬆、收縮或移動等。為了覺察這些特質,禪修者需要運用禪支來觀照腹部上下移動。然而,在練習的初期,禪修者可能見不到這些特質,而只見到腹部的形狀或者其移動的模式、形態。端視觀照心落於何處,禪修者終將會體驗到僵挺、擴張或移動等特質。所以觀察腹部起伏時,可能見到三件事:形狀、外形(santhāna);模式、形態(ākāra);本質、自性(sabhāva)。

禪修老師也許會問禪修者:「你能夠以完全的專注與定力同步地觀察腹部上下嗎?如果可以,你觀察到什麼?觀察上升時,你了悟到什麼?」老實觀察的人能夠給出恰當的回答。禪修者必須說得出來,自己究竟是觀察到腹部的形狀、外形,還是移動的模式、型態,還是如僵挺、擴張、暖、冷、熱、壓、移動等的自性。如果禪修者只是從想像與思考回答問題,這樣的答案將無法讓禪修老師滿意。

了知身心現象的獨特性質後,禪修者也將了悟到它們的共同性質(共相),也就是無常、苦、無我。舉例而言,如果吃到甜的東西,舌頭會嚐到甜味,然後也會發現甜味和嚐甜味的經驗一會兒後便消失。每個身心現象都會生起、滅去。藉由強大的定力與成熟的正念,禪修者會見到這些共相。

腹部起伏過程裡所包含的僵挺、擴張和移動,是風界的現象。這是它們被納入色蘊(rūpa-kkhandha)的原因。這些也被稱作觸處(phoṭṭhabbāyatana)和觸界(phoṭṭhabbadhātu),因為這些都是觸覺可知的。從四諦的角度來說,這些屬於苦諦(dukkha-sacca),因為他們是無常的。如果不能在它們生起時當下觀察它們,便無法了知苦諦。這時候,便有了無明。無明不只是指無知而已,也指錯誤的認知[65](像有白內障的眼睛無法看清事物)。

如果禪修者能夠恰當地觀察,智慧會生起,而禪修者會獲得利益。這時候,禪修者能享有出離樂(nekkhamma-sukha)。如此,捨離欲樂便有了價值。若不如此,禪修者將同時失去欲樂與捨離樂。所以,應該檢查自己是否獲益或有所損失。修習念處禪修無非是為了提升個人的生命品質。

我想再多解釋一下共相。當你見到身心現象順著因果法則而生起、滅去時,你終會了悟到,其中沒有「命我」(jīva-atta),也沒有大神我(parama-atta)。實際上,所謂的共同特質(共相)是「概念」(paññatti),並不是可直接經驗到的究竟法(paramattha)。假如,你襯衫上有三個洞。洞和襯衫是不同的。實際上,真實存在的只是襯杉,而不是那些洞。同樣地,身心現象是真實存在的事物,你可以經驗到他們的獨特性質,諸如僵挺、冷、熱等等。假設,你在腹部上升時體驗到僵挺的感覺。這表示,你超越腹部的形狀與模式,見到了風界的自性、獨特性質。之後,你也會見到僵挺感的滅去。如此,你自然而然地了悟到它無常、苦、無我的共相。其他身心現象的特質也是如此,如果你能夠好好地觀察,你將能夠如實地了知它們。[66]

即使是像眨眼這樣的小動作,如果好好觀察,你也會了知到它的獨特性質與共同性質。你會覺察到眼部的緊或僵的不舒服感。你感到眼部不舒服,且想要去除這個不舒服感。所以,想要眨眼的念頭會先出現,然後才真正眨眼,這時不舒服感便解除。在眨眼的過程裡,想眨眼的念頭是名法現象,眨眼的動作是色法現象,兩者有因果關聯。觀察這個微小的動作,你能夠了悟身心現象的真實本質。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求你們,無論做任何動作,都必須專注地觀察當下的身心現象的原因。

你應該持續觀照,從睡醒那一刻起,一直到上床睡覺。無論身處什麼姿勢,行、住、坐或臥,你必須持續觀照。你也許會想,持續觀照每個所緣,實在太繁多了。事實上,如果你把禪修練習分成三段,即坐禪、行禪和一般活動,就不會那麼繁雜了。在坐禪時,你以腹部起伏為基本的目標,同時也觀照其他顯著的目標。在行禪時,你觀照腳部的提起、移動和放下。在其他日常活動的時候,你應當觀照每一個移動。你應當有如此的決心:「我不會忘記去觀照任何顯著的身心現象,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動作」。如果你有這樣的決心,仔細地觀照,你遺漏而未觀照的現象會很少。即使你遺漏了,你也會知道遺漏了。

在坐禪時,你應當以腹部上下為基本目標。當其他目標,如痛、妄想變顯著時,[67]你也可以觀照它。在行禪時,你應當把注意力放在腳板,標記「提起、移動、放下」。你也應當如坐禪時的方式一樣,觀照其他變得顯著的目標。在觀照提起、移動和放下時,觀照的心可能落在腳板的形狀、外形或者移動的模式、型態。雖然,這觀照多少仍是有益的。但是,你的觀照心不應該停留在這階段,應該進一步深入到能夠觀見所緣目標的特質,如輕盈感,以及啟動提起動作的一連患動機。當腳放下時,沉重感會變得明顯。當腳板完全放在地面時,你會感受到地面的反作用力、硬或者柔軟。為了了知腳部提去、前進、放下所包含的究竟法,你必須持續不斷地觀照。

走至步道盡頭時,你當停下來觀照站姿。停住時,雙腳應當完全放在地上,並保持上半身正直。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腳部或腿部,而是放在整個身體。這時有一連串想要站的動機,導致站這樣的立姿。另外,身體內存在著風界支撐著身體,令它保持直立、僵挺。你必須覺察到這些現象。像我一再重複的,為了如實地了知它們,你們必須在它們變得顯著時,立刻加以觀察。轉身的時候,你必須有正念地、慢慢地轉身,同時標記「轉、轉、轉」。我發現有一些禪修者行禪時東張西望,毫無正念。巴利經典說,禪修者即便有好視力,動作也應該像盲人一般(cakkhumāssa yathā andho)。行走時,你應該將目光放在前方六呎處的地面。記住,只是目光放低,不是低頭。[68]

如果看東西沒有正念的話,你會漏掉抬頭、轉動眼球和張望等許多該觀察的所緣。如此,你便無法見到現象的本質。同樣的,即使能聽到聲音,你也該像是耳聾一般。你也許很了解文學、科技或其它事,但是,在禪修時,你不可以運用這些知識。你應該盡全力,觀照當下的目標。練習的時候,不要分析思考「是什麼、如何、為什麼」的問題。因為這種分析思考會令你沒辦法觀察當下剎那剎那生起的目標。巴利佛典建議,即使你很聰明,在禪修時應該像個呆子(paññavāssa yathā mūgo)。重要的是要覺察當下剎那剎那生起的目標。

起身、站立、彎曲、伸直等動作,也必須放慢,並且正念地加以觀照。雖然你很健康,可以快速地起身、坐下。但是,在禪修期間,你應該像個虛弱、無力的病人,無論做什麼事都保持正念,慢慢地做,如此你的觀察才能夠跟得上你正在進行的動作。無論如何,觀照心一定要迅速、主動,如此你才能觀察到當下生起的目標。事實上,生活中有些事必須迅速地完成。舉例來說,你必須快速穿過馬路,否則可能被車子撞。有些事則要用中等的速度,不快不慢。也有一些事是要慢慢地、小心謹慎地完成。例如,醫院裡的病人,必須被謹慎地對待。如果護士對待病人很粗魯,病人也許會因此而喪命。所以,你們應該依照情形,選擇正確的速度。

如果遵循指示[69],幾天後禪修者的正念、定力與智慧便會有所進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