算算日子,來到澳洲留學已有三年半的歲月。記得當時到機場來接機的法師是當時○○寺的住持○○法師及後來擔任當家師的○○老法師。
「老法師,請問您的上下如何尊稱?」見面時,請教老法師的名字。
「我叫○○,○水的○,開○的○。」
老法師用廣東話嚴肅地作了簡要的回答,再以生澀的普通話,帶著濃厚的廣東口音補了一句:「我是歸化台灣籍的澳門人。」
當時,老法師給人的印象是,「不苟言笑」。
也許是同在一個屋簷下朝夕相處的緣故,日子久了,老法師漸漸覺得這個來澳洲留學的年輕法師與他還頗為投緣。有時,在早齋後的用茶時間,他會談起過去在大陸時獨自一人到處參學的往事;有時說起在台灣所住過一些道場的所見所聞;有時還會有感而發地透露近些時日的夢境……,真的是無所不談。
曾經有法師關心地問我:「在澳洲留學,住在道場裡,要參加早晚課共修,要幫忙法會,偶爾也要幫忙外出為亡者助念誦經,會不會壓力很大?讀書作研究的時間夠不夠?」這個問題的答案只能同時說:「是」和「不是」。在這一方面,老法師可說用了他最大的力量,讓住在佛堂中的留學僧能夠負擔減至最低。回想這三年半的時光,作過的大小法會也不少,但每當在學校課業的重要關頭時,總是能順利地過關。因此,這個問題的答案只能同時說:「是」和「不是」。
今年農曆年前夕,當時學人正在美國東岸弘法,就在等待居士開車前來搭載前往同淨蘭若之際,例行地查看電子郵件。一封來自雪梨的電郵,告知:老法師病危,幾近癱瘓……。
回到雪梨之後才得知,這位老法師的病情已是癌症末期了。一日,問了老法師的意願:「老法師,想回台灣療養,還是留在這裡?」。
「留下來好了,我最後的因緣可能在這裡……」老法師用虛弱的聲音回答著。
在這些時日,一位剛出家的法師盡心盡力地照顧著老法師,有時見這位法師累了,卻又不好意思說,自己看在眼裡,不由得招呼他去休息,也自發地幫忙負擔一些照護的工作。在這裡,心性光明的種苗,似乎有些成長……。
「世間無常,國土危脆,四大苦空,五陰無我,生滅變異,虛偽無主…」在澳洲這裡,每天早課的課誦內容是《佛垂般涅槃略說教誡經》與《八大人覺經》,每次誦至此處,內心總有一絲悲感生起。大限到來,真的是無常迅速。原本以為,這場筵席的離散,就像潮來潮往一般,只待博士學位一完成,便將與老法師道別。沒想到,這場筵席的離散,竟有可能提前到來……。
癌症末期的病人,康復的機率似乎不高,每每病情會急速惡化,身體有著無比劇烈的疼痛。目前所能作的,就只能依著老法師的意願,幫忙減輕劇烈疼痛所帶來的苦,避免病苦妨礙他的正念生起……。
仰憑三寶之力加被,祈願老法師常得正念,以此重病因緣,教證得增上……。 末了,靜對萬籟寂。
悟智 寫於澳洲‧皇甫士鎮